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十年

關燈
十年

嘀嗒聲響徹滿室,就在周郢以為沒有下文的時候,忽然聽見了一個好字。

倫敦危機四伏,不比京城,可實實在在的是在心上人身邊,央央不想在失去彼此了。

她問他婚禮什麽時候辦。

不是空口一言,是認真的。

周郢眸子黑白洗凈,眼裏都是女子認真的神色,不是玩笑,是許諾必踐。

幽幽嘆了口氣,“想回南城麽?”

央央一楞,問這和回南城有什麽關系,“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沒完。”

周郢臉上寫滿古怪,好似不解,“你們孟家娶媳婦的時候不入族譜祠堂的麽?好歹百年世家。”

好歹百年世家——最後一句尤為委屈。央央被問的一楞一楞的,她也不知道啊,只是縫閏年祭祖的時候大家夥才聚一塊。

周郢摸著小腹,撇嘴,念叨著:“罷了罷了,還說什麽娶我,”說著停下動作,看著央央,說:“你要進周家麽。”

周家覆雜,人情繁重,每走一步都是深不可測,央央,如果可以,我願意血清氏族三代還你一個清明。

滿眼的小心翼翼,想要探尋試探她的態度,周家的虎穴卷了進去就不好出了,他就是再愛也不能為難,所以從頭到尾懇求的只是近一點。

央央被盯得不自在了,覆上他的手,眼裏不知琢磨著什麽,只是靜靜的看著小腹。

她已經開始發腫了,開始時常貪嘴又什麽都吃不下,吃了偶爾還會吐,吐了有時還不能聞,想來最安穩的時刻就是在孟君言別墅裏等他消息的時候,慌的顧不上這些,但還是想著孩子要緊,保重好自己。

她問周郢,她是不是胖了。

周郢捏了捏她臉上的小肉,笑道:“瘦了。”

去年年末的時候生了場大病,好不容易養滋潤了點,幾月不見又瘦回了下去,所以,他才痛心,才埋怨,有悔愧,有恨。

他說:“卓氏的擔子你哥分了過去,周家的局我收拾的差不多了,老爺子最多不過年底就要有動作了,其餘幾房看不準頭上的位置到底是誰來接,所以才百般試探,我以為我只要像以前一樣對你不漏意思,他們會因為你是孟家的人而有所顧忌顧,央央,這聲對不起,是我這麽多年沒有能力保你,才導致我們離別多年,那天我聽到你的消息,我魂都丟了,我忍了這麽多年,不敢打擾你,不敢聯系你,怕的就是那天太平山的事情發生,可是我還沒有來得及將你護好,那你怎麽就因為,因為,僅僅因為不要我的孩子就——”

剩下的話周郢沒敢說完,她到底是因為厭惡他,還是因為是他,所以連命都不顧,都不要這個孩子,無論是哪兩個緣由,都皆由他而起。

那這餘世還有什麽意思。

央央搖搖頭,說都不是,“周郢,因為愛你,所以恨你,這話很難講吧,可是我還是說了出來,我這輩子做出格的事太少,循規蹈矩的事太多,因為你,我真真正正的體會過了什麽是痛如心裂,甚至抵過了那一點歡愉都,可是我還是腦子壞點了一般,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你,為了你,我願意去愛。”

因為是你,為了這聲對不起,八年離苦,九場鬼門關,你在我面前只字不提,那你讓我如何受的起,你的愛。

如果倫敦的雨霧太大,那我來陪你,為你遮風擋雨。

周家的山莊大到無可想象,孟君言再次上踏足,帶了家屬。

老爺子依舊帶了人站在門口迎,而後坐進車隊,隨車進家門,這回各房的家主都來了,有的是周郢的叔叔嬸嬸,姑姑侄子侄女,最小的還在繈褓。

孟君言扭頭給她介紹,“你猜她叫啥?”

央央問叫啥。

“周會。”孟君言低語,帶了一絲幸災樂禍,“你說誰家好人給女兒取個這樣的名字啊。”

聲音越來越藏不住笑意,到面越說越興奮,“我外甥取名可不能這麽草率啊。”

央央看了眼肚子,眼裏滿是柔情:“咋了,你要給孩子取名啊?”

“誒!你們是孩子的父母,你們說了算。”嘴上是這麽說,可是眼裏的美泡都要溢出來了。

第一次進來的時候老爺子帶他逛了一圈,如今不知道怎麽地,又帶人走了一圈,好在這個時節,倫敦天氣尚可。

央央挽著兄長的胳膊,細細低語,前頭一位走的還在通話中,身後跟著一群浩浩蕩蕩,也總有人受不住。

“怎麽個事啊,大人受的住我這孩子還受不住呢!”一位女人抱怨。

男人環著妻子的肩耐心安撫,“阿郢的媳婦上門,我們總得給大爺一個面子。”

說話的男人是三房的,和周郢同輩,周玉,人如其名,溫潤如玉。身旁的妻子是美國名豪,申笙,竹竹節生,意為生命永不停歇,性子桀驁,本科那年偶遇周玉,一見鐘情,至此難忘,練就了一身銅骨只為心上人。

腳步一頓,推著車就想往回走,周玉攔也攔不住,“阿笙!慢點。”

申笙抱起孩子棄車,跑的更快了。

動作不小,惹得註目,老爺子也回頭看著三房,沒什麽表情,就是讓人覺得不怒自威。

周文笑呵呵勸道:“小孩子嘛,哪受得了。”

周玉是他孫子,還有一個是他曾孫女,誰都看得出來護犢子的意味。

央央在一旁觀其不語,看著一個樂呵呵的老頭跟她道歉:“抱歉啊,阿笙就是脾氣大了點。”

“是啊,孩子嘛。”央央也沒別的意思,順著前頭的話給個臺階意思一下就好了。

可不知怎麽的,身後的周明謹忽而發力,好似不滿這個答案,“聽言總說你們最近也有喜事。”

孟君言和央央不答,靜靜看著。

他們還沒進到周家來呢,而且這喜事難道不是他們周家也有份麽,這話問的。

央央可算是明白周郢的累在哪了,不是藥到病除,是細細研磨,又癢又疼,你還沒得救治。

她和孟君言說:“孟家這麽多年有人敢和我們這麽說話麽。”

孟君言皺著眉,好似糾結,搖頭:“沒有誒。”

央央嘖了一聲:“嘶,那奇了,難道是我們輩分高?”

孟君言附和:“那倒不至於,高的那位才十八呢,我們還要管他叫叔呢。”

央央噗嗤的一下笑出來,“是啊,孟家熬了這麽多年規矩還是那麽多,煩死了。”

說完,無論是周城,周老爺子,還是身後跟的周家人都忍不住黑了臉。

無論是世家,還是新貴門閥氏族,講究的就是傳承、規矩,這番話說的是自己家,打的卻是周家的臉。要知道,無論孟君言和孟央央現在有多不起眼,可是他們身後的孟氏家族可不是隨意掰扯的。

從京城為官,到南城為將,無論是遠渡重洋還是如今隱約沒落,大家風骨依舊在,那個他們十八歲都要叫叔的,手裏捏著當地的財.政,就憑這一點周家就比不上。

央央這番話,打的是他們周家沒規矩的臉。

聲音不大,但除去前頭的長輩,後輩們也聽得一清二楚,這裏面無論是娶進來的還是嫁出去的,沒有一位家世是差的,但怎麽比,都比不上孟家。

城老爺子聽到了,也只得當做沒聽到,為什麽叫來那些人,因為規矩。三房素來跋扈,只因母家猖獗,且小輩的事很多他犯不上。

只是沒想到這樣的場合也沈不住氣,周城哼了一聲,周文當即明白自家大哥的意思,轉頭跟自己的兒子說:“把人叫回來,成何體統。”剩餘的話咽回肚子裏,周明謹當即打了電話,可是到底是孩子還小,電話中都聽得到哭聲。

或許到底是因為要做母親了,央央看著為難的周明謹,開口道:“日頭大,我挺個肚子也累,要不回去吧。”

“.......”

霧都灰蒙,哪來的日頭?

只能說不愧是兄妹!當年的孟君言也是這麽第一次就口出狂言的。

而孟央央絲毫沒有意識到這話的意味。

你說來就來,你說走就走啊。

後頭有人吐槽著不愧是周郢看上的女人,只怕長房又要示威了。

周城掛了電話點頭說好,“那就回去吧。”

這一回,孟央央坐上了老爺子的車。眾人動作一滯,這麽多年,就連親兒子的周明輝都沒有坐過,就像規矩,什麽人有什麽樣的規格。

車上周城問孩子多大了。

央央抿嘴,眼裏提溜著什麽,“您沒收到消息麽。”

周城笑的合不攏嘴,“你還真是跟你哥哥一個樣啊。”

央央沈默了一會,而後說道:“是我們孟家人都這樣。”

是啊,孟家家大業大,就算一事無成也會有族內定時發配基金,逍遙一輩子,所以性子不算跋扈也有野烈。

周城目光慈愛,越看越明白那小子為什麽能不要命的看上這個女娃,“收到了。”

央央詫異,甚至有點後怕,“鐘相思是你們這出來的?”

周城搖搖頭,“不是,周家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麽有能力。”

央央不明白,周城說你們這樣的娃娃當然不明白,一個家族的起家,無論是黑還是白,都有一個中間的取舍,孟家洗了這麽多年,早就有了自己那一套的準則,就算若年以後變局來臨都尚有能力保留一支純正的血脈。

可是周家不一樣,他們能靠著太單薄,一切都還在建立中,或許在外人看來,他們風光無限,要風得雨,可只有自己這個掌門人清楚,要想留名青史還是太難。

就像人心永遠不滿足。

所以周郢才會那麽累。

而那時候的孟家,只是小一家四口,只能勉強稱的上一句,書香之家。

你看,人與人之間就是那麽現實。

孟家父母離世,孟家兄妹接過了父母的傳承,才算起家,周家才算看的上他們兄妹二人,只因,此後這一支族系算他們起家了。

所以那年周郢回國,孟家兄妹入局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